可怜的诗人

波兰 · 米沃什381人阅读

最初的动作是歌唱,

一种自由的声音,充塞山谷。

最初的动作是喜悦,

但它已被攫去。

既然岁月已经改变了我的血,

而成千的行星系统在我肉体中生生死死,

我坐着,一个灵巧而愤怒的诗人,

眼睛斜视,满怀恶意,

手中,掂量着笔,

我密谋复仇。

我掌握着笔而它长出枝叶,满覆着花朵,

而那树的气味是莽撞无礼的,因为在那现实的地球上,

并不长有这种树,而那树的气味,

对受苦的人类,像是一种侮辱。

有些人避难于绝望,它甘美

如强烈的菸草,如在虚无时喝醉的一杯伏特加。

其他的抱着蠢人的希望,玫红如淫艳的梦。

另有一些人在爱国的盲目崇拜中找到安宁,

它可以维持很久,

虽然并不比十九世纪维持得更久。

然而给我的却是一种冷嘲热讽的希望,

因为自从睁开眼睛,我只看见火光、大屠杀,

只见背信、侮辱,以及吹牛者可笑的羞耻。

给我的是对别人与对自己复仇的希望,

因为我是个了解它、

而不为自己从中取利的人。

(华沙,1944)

杜国清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