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尾声时,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消失;只剩下了语句。毫不奇怪,漫长的时间混淆了我一度听到的话和象征那个陪伴了我许多世纪的人的命运的话。我曾是荷马;不久之后,我将像尤利西斯一样,谁也不是;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
依我看,结论是不能接受的。卡塔菲勒斯写道:接近尾声时,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消失;只剩下了语句。语句,被取代和支离破碎的语句,别人的语句,是时间和世纪留下的可怜的施舍。
死亡(或它的隐喻)使人们变得聪明而忧伤。他们为自己朝露般的状况感到震惊;他们的每一举动都可能是最后一次;每一张脸庞都会像梦中所见那样模糊消失。在凡夫俗子中间,一切都有无法挽回、覆水难收的意味。与此相反,在永生者之间,每一个举动(以及每一个思想)都是在遥远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举动和思想的回声,或者是将在未来屡屡重复的举动和思想的准确的预兆。经过无数面镜子的反照,事物的映像不会消失。任何事情不可能只发生一次,不可能令人惋惜地转瞬即逝。对于永生者来说,没有挽歌式的、庄严隆重的东西。荷马和我在丹吉尔城门分手;我认为我们没有互相道别。
所罗门说:普天之下并无新事。正如柏拉图阐述一切知识均为回忆;所罗门也有一句名言:一切新奇事物只是忘却。
语句,被取代和支离破碎地语句,别人的语句,是时间和世纪留下的可怜的施舍。
我们轻易地接受了现实,也许因为我们直觉感到什么都不是真实地。
永生是无足轻重的;除了人类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因为它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永生地意识是神明、可怕、莫测高深。
没有比思考更复杂的享受了,因此我们乐此不倦。
我认为一个人总在死亡。每一次我们不能有所感受,不能有所发现,而只能机械地重复什么的时刻,就是死亡的时刻。生命也会随时到来。如果你单独拿某一天看看,你就会发现这一天里有许多次死亡,依我看,也有许多次诞生。但是我不想做一个行尸走肉。 我尽量保持对事物的兴趣。我始终在接受着各种经验。这些经验会变成诗,变成短篇小说,变成寓言故事。我始终在接受它们,尽管我知道很多事情我只是机械地去做,去说,这意味着,与其说它们属于生命,不如说它们属于死亡。
在我的国家,那些正在发生的或进行着的事,只能使我感到困惑与悲哀。但我爱她,因为无论如何,那毕竟是我的国家,另外,我并不用政治或经济的眼光看待我的国家,我想到的是少数的挚友和风俗习惯。
依我看所有语言都通向意义。世界上每个单一的事物都可以用来表达意义。为什么艺术是唯一的一种?
我想天底下只有一种正义,那就是个人的正义 因为说到真正的正义,我们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
我们存在,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事实
假如我的确是一个诗人,我将认为生命的每时每刻都是美丽的,甚至在某些看起来并不美丽的时刻。但是最终,记忆把这一切变得美丽。
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意味深长的、难以测度的过去催化而成,都是由因果之链推演而成。当然,没有什么最初的因,每一个因都是另一个因的果。每一个事情都指向无限。
友谊有优于爱情之处,因为它不需要任何证明。友谊一旦建立起来,它便一无所求,它就会发展下去。
比喻是文学作品最根本的成分。
有些事情永远都该掺杂一些不实的成分才好。把发生的事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还有什么成就可言呢?
就我所知,暗示比任何一句平铺直叙的话都还要来得有效力。或许人们心中总是有点不爱听人训话的倾向吧!
挪威文……把血比喻为“蛇之水”。